2005/8/17中國時報
做好職場定位 戴上「分類帽」
隨著第六集出版,全世界又吹起哈利波特旋風。在兒童們搶購的同時,上班族其實也可以從這套書中學到職場的智慧。因為我們每個人,都有一點魔法。每個工作,也都面臨選擇。
  在第一集《神祕的魔法石》中,初到霍格華茲的哈利面臨分班測驗,霍格華茲的四大學院分別是:以勇士著稱的葛來芬多、以智者著稱的雷文克勞、以忠誠著稱的赫夫帕夫、和以詭詐著稱的史萊哲林。當哈利戴上「分類帽」,他一直祈禱:「不要史萊哲林!不要史萊哲林!」而「分類帽」竟一時無法決定哈利適合哪個學院。
  
  誰來為你分類?
  
  我們職場人,不也都同時擁有勇氣、聰明、忠誠、詭詐。若是別人或我們要為自己分類,恐怕也不知道該分到那裡。分類帽最後把哈利分到充滿勇者的葛來芬多,但哈利卻對「分類帽」的猶豫耿耿於懷。事後他跟校長鄧不利多傾訴,鄧不利多跟他說:「哈利,你有很多史萊哲林的特質:反應快、決心強、不遵守規則,但『分類帽』卻把你分到葛來芬多,你想想看為什麼?」
  「因為我祈禱不要去史萊哲林。」
  「沒錯!哈利,到頭來,選擇還是我們的。不管你的天賦和能力是什麼,你可以做選擇,選擇去展現超越自己本性的特質!」J.K.羅琳在接受訪問時為這一段加上註腳:「人不是天生下來就注定是好人或壞人,人總是因應環境,不斷地改變、轉化、掙扎。」
  這,就是《哈利波特》給職場人的忠告。
  
  我們每個人都有獨特的理念、個性、專長、興趣。我觀察職場成功的人,未必在這四方面都強。但他們有一個共同點,就是時時有意識地做選擇,然後隨著環境改變、轉化、和掙扎。不管社會的「分類帽」怎麼評斷他,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要從改變中得到什麼。
  我這些年來親身經驗和觀察同儕,發現學歷越高、能力越好的人,越做不到這一點。我們常會掉入,我所謂「優秀的陷阱」。「優秀的陷阱」害人的方式有二,第一是高傲的心態:覺得自己很優,所以不願意做「配不上我」的事情。你請實習生去影印,他說:「我是MBA ,我不是來影印的!」
  不是從基層幹起的員工,永遠有貴族心態。從小到大的好學生,特別害怕「下海」。問題是公司失火時你無法預測從哪燒起,滅火得做的事沒辦法百分之百依照每個人的背景和能力。所以你要嘛就拎起水桶,要嘛就逃離現場。你不能站在現場,優雅地說:「我是MBA,我不是來救火的!」
  「優秀的陷阱」第二種害人方式是讓人被優秀所限制。有過某些成就的人,絕對有不錯的想法和做法。那些想法和做法在某些事情上導致成功,於是我們就自然地以同樣模式處理其他問題。處理過程遇到挫折,本能的反應是責怪環境,而不是反求諸己。「優秀」,成了我們的負擔,於是無法彎下腰來親吻大地。
  「優秀的陷阱」讓很多青年才俊充滿身段。只能在會議室裏做簡報,無法在酒店裡給小姐紅包。沒錯,他們專注於自己的專長。但在今日企業縮編、人力精簡的職場,誰還能不食人間煙火地只做自己的專長?
  
  放下身段跳上火線
  
  哈利波特的「優秀」是他的史萊哲林特質:反應快、決心強、不遵守規則。但他選擇去當葛來芬多的勇者。他沒有掉進「優秀的陷阱」。
  
  我們,敢做選擇嗎?
  
  年輕人往往比中年人敢於選擇。2002年,我在電影公司當主管,推一部叫「限制級戰警」的動作片。美國總公司為這部片做的贈品,不是T-shirt或帽子,而是保險套。我們找了一個星期六下午,在西門町發保險套。我們這些中年主管都不好意思,只見一位長春藤大學來的實習生,以慈善義賣的熱情主動接近路人。某些路人給他嫌惡的眼神,他微笑後找下一個目標。但他不只是硬著頭皮亂發。他使用高等教育的魅力,和辣妹哈拉,甚至挑逗。但若看到辣妹跟著男友來,他就跟男的稱兄道弟,不看他們的女友。
  在那炎熱的西門町,這個實習生同時是勇敢的葛來芬多和詭詐的史萊哲林。幾年後,他果然獨當一面,當上零售賣場經理。他底下管5 、60個人,但看到賣場廁所不乾淨,還是會捲起袖子來清,事後再去研究哪個環節出問題。
  
  份外工作創造價值
  
  公司在找人時,會寫一張「工作內容」(Job Description)。就像剛到霍格華茲,「分類帽」幫你定位。很多上班族覺得:我只要把份內工作做好就行了。只不過在今日競爭激烈的市場,沒有人能預期會碰到怎樣的顧客和對手,於是沒有老闆能寫出完整的「工作內容」。依照那張紙做好份內工作,只是算是負責。超越那張紙、渾身解數把事情搞定的人,才是明星!
  只能做好份內的工作,老闆找快遞來做就好了,快遞做不來的就外包,還不用付勞保。老闆要的是能把事情搞定,或是搞清楚後提供具體的選擇方案。你這兩樣都做不到,只會把問題層層上報、請求裁示,那公司有難時當然先裁你。你不能只是卷宗裡的一枚印章,你必須加值!要加值,你得隨環境改變、轉化、掙扎。你得在柏油路上找出鮮花!
  很多人年輕時打拚,都有「柏油路上找出鮮花」的精神。邁向成功的路上,要維持哈利波特的童心的確很難。當所有的人都對你卑躬屈膝,你會漸漸失去人性。你很容易忘記:在任何頭銜之前,我們都曾只是別人的兒子、學生、哥兒們、初戀情人、前男友、甚至「那個欺騙我感情的混帳東西」!那才是我們永遠的身分。
  
  柏油路上找出鮮花
  
  當你真的以為自己有別人說的那麼偉大,你就失去了調適、掙扎和選擇的能力。你曾有過的哈利波特魔法,也就跟著消失。我沒去過霍格華茲,但很幸運在史丹佛讀了兩年書。史丹佛教給學生最重要的信念是:大丈夫能屈能伸。創業者最大的才能,就是不斷修正自己。當你整天開著破車去跟投資人推銷你的夢想並被拒絕時,你學會了謙卑、柔軟、能妥協、有彈性。你學會了怎麼樣在風雨飄搖中堅持理想,把臉上的雨舔起來當補充養分。結果要堅持,但過程可以彎曲。HP、 Nike、Google、Yahoo的創辦人都是史丹佛校友,也都因此而成功。
  我不知道哈利波特將來會去念哪個大學,但他若記得鄧不利多的告誡,應該會成為我的學弟。我不知道當他畢業後會進入哪一個產業,但他若記得J.K.羅琳的教誨,應該不介意幫老闆影印,也不介意星期六的下午跑去西門町吧!(王文華的新書《史丹佛的銀色子彈》,由時報出版) 【文:王文華(作家)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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